第294章 药渣辨奸,祸水东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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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物名为『狼毒』!性极热,大毒!用于痘疹之症,无异于火上浇油,能令热毒深陷,加速败血而亡!
老乞婆沙哑却斩钉截铁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亲卫营上空。那根枯树枝挑着的深色根茎残片,此刻在众人眼中,不啻于一条狰狞的毒蛇。
萧绝眸中的寒意瞬间凝结成冰,目光倏地扫向那名跪地发抖的年轻医官。
那医官吓得魂飞魄散,涕泪横流,不住磕头:「王爷明鉴!真的不关下官的事!药材入库、抓取、核对,都有记录可查!下官纵有泼天的胆子,也不敢在王爷的亲卫药中做手脚啊!定是……定是熬药的环节出了问题!
「熬药……」萧绝咀嚼着这两个字,煞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他甚至懒得再看那医官一眼,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血腥气,「拿下所有经手药罐之人。给本王……撬开他们的嘴!
「是!」亲卫统领应声如雷,一挥手,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扑向营区后方的临时膳房。
一时间,哭喊声、求饶声、呵斥声、挣扎声乱成一团。空气中原本稍散的绝望恐惧,被一种新的、更刺骨的寒意取代。
冷焰(易容的老郎中)佝偻着背,冷眼旁观这场由她亲手掀起的风暴。那“狼毒”自然是她前夜伺机混入药渣的,目的就是要在这看似铁板一块的摄政王府,撕开一道口子,让猜忌和恐慌的毒蔓滋生。一个厨娘的命,乃至一个永定侯的倒台,于她而言,不过是搅浑水池的石子。
很快,亲卫统领去而复返,甲胄上似乎还沾染着零星血迹,他面色沉凝,单膝跪地禀报:「王爷,查清了。今日主熬药的厨娘张氏,受刑不过,已招认。是……是永定侯府的外院管家,三日前寻到她,许以百两白银,命她在治疗疫病的药中,每次偷偷加入少许研磨好的狼毒粉。
「永定侯?」萧绝眉峰猛地一蹙,眼底掠过一丝真实的意外,随即被滔天的怒意覆盖,「好啊!本王还没找他算克扣北疆军饷、以次充好的账,他倒先把手伸到本王府里,想要本王亲卫的命了!
他怒极反笑,那笑声阴冷刺骨,让周围所有人都打了个寒颤。
「张氏何在?
「已……已按王爷吩咐,绞决。」亲卫统领低声道,「首级已命人悬挂营门。
「嗯。」萧绝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仿佛只是处理了一只蝼蚁,「传令下去,着暗卫司彻查永定侯府,一应贪墨、结党、不法之事,给本王查个水落石出!证据确凿后,立刻抄家拿问!
「遵命!
一道冷酷的命令,便决定了一个煊赫侯府的覆灭。权力的更迭,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有时就是这般轻易而残酷。
处理完此事,萧绝的目光再次落回冷焰身上。那目光深沉难辨,少了之前的凌厉审视,多了几分探究与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倚重。
「你,很好。」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分量,「不仅医术通神,心思之缜密,亦非常人可及。若非你心细如发,察觉药渣有异,本王这些忠心耿耿的亲卫,恐怕真要死得不明不白。
冷焰适时地露出惶恐之色,颤巍巍躬身,声音愈发沙哑:「王爷言重了……老朽……老朽只是尽本分,凑巧……凑巧发现罢了。,不敢居功……」
「本王向来赏罚分明。」萧绝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你控制疫情有功,揪出内奸更有功。说吧,想要什么赏赐?金银珠宝,田宅府邸,只要你开口。
冷焰心中冷笑,她要的,岂是这些俗物?她垂着头,浑浊的眼珠在深陷的眼窝里转动,酝酿着措辞。
「回……回王爷……」她显得愈发老迈孱弱,声音带着气虚的喘息,「老朽……行将就木之人,黄白之物,于我已如浮云。,更是累赘……」
她刻意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气,然后才艰难地抬起眼皮,望向萧绝,那眼神里混合着一种医者对疑难杂症的纯粹好奇与一丝妄图攀附的卑微:
「老朽……一生浸淫医道,唯对世间奇症、罕药抱有执念。早年便曾听闻王爷……体内宿有『阴寒噬心』之奇毒,乃世间罕有。而『火蟾』至阳,恰是克制此毒的无上妙品……老朽……老朽斗胆,恳请王爷恩准,让老朽查阅太医署所有关于此毒与此圣物的典籍记载……」
她的话说得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却像一把精准的钥匙,瞬间触动了萧绝内心最深处、也是最敏感的隐秘!
萧绝周身的气息骤然一凛,眼神锐利如刀,再次钉在冷焰身上,带着几乎要将她灵魂看穿的审视。他体内的「阴寒噬心」乃是绝密,知晓者寥寥无几,这来历不明的老乞婆,如何得知?还精准地点出了维系他性命与力量的「火蟾」!
是巧合?是试探?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甚至,她与当年下毒之人,或是与火蟾的来历有关?
无数的猜忌瞬间涌上心头,让萧绝的眼神变得幽深难测。
冷焰感受着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压迫,心跳如鼓,面上却维持着那副油尽灯枯、只是出于医者好奇的卑微模样,甚至还配合着咳嗽了几声,显得更加虚弱不堪。
沉默,如同沉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心头。亲卫统领甚至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只要王爷露出一丝杀意,他便会立刻将这老乞婆斩于当场。
许久,就在冷焰几乎以为试探失败,准备启动备用方案时,萧绝终于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
「你对本王的旧疾,倒是关心。
冷焰心头一紧,面上愈发惶恐:「老朽……老朽只是……医者癖性,见到奇难杂症,便……便心痒难耐……王爷若觉唐突,老朽……老朽万死……」
萧绝盯着她,仿佛在权衡利弊。这老乞婆医术确实鬼神莫测,若能借此机会,让她钻研一下「阴寒噬心」的解法,或许真有一线希望?即便不能,将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牢牢监控,也比放她出去,任由这可能的隐患流落在外要强。
「准了。」他终于吐出两个字,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威严,「太医署书库,以及本王私库中部分相关典籍,对你开放。你可以查阅。
冷焰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几乎要抑制不住狂喜,但她立刻压下情绪,颤巍巍地就要跪下谢恩:「多谢王爷恩典!老朽……老朽定当竭尽所能,为王爷分忧!
「不必了。」萧绝漠然抬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话锋却陡然一转,带着不容置疑的禁锢,「不过,在疫情彻底清除,本王确认体内无恙之前,你,需留在府中。没有本王手令,不得踏出王府半步。
果然!软禁!
冷焰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随即又化为顺从:「是……老朽……明白了。能得王爷收留,已是天大的恩赐,老朽……定当安心留在府中,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这反应,像极了一个本想获取自由,却被现实所困,最终不得不认命,转而寻求依附强者的落魄之人。
萧绝看着她那副逆来顺受的模样,眼底的疑虑稍稍散去些许。或许,这老东西真的只是医术高明,又恰巧知道些秘闻,想借此机会攀附权贵,安度残生?
「带他去诏狱旁的静室安置。」萧绝对亲卫统领吩咐道,「一应饮食用度,按……客卿标准供给。所需典籍,着人去太医署及本王书房取来。
「是!
「谢王爷……」冷焰再次躬身,姿态卑微到了尘埃里。
诏狱,位于王府最深处的阴暗角落,与地牢相邻,是专门关押、审讯重犯之地。空气中常年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石壁上是洗刷不掉的暗沉色泽,仿佛浸透了无数冤魂的哀嚎。
冷焰被安置的所谓“静室”,就在诏狱入口旁的一排石屋中。说是静室,实则简陋阴寒,除了一床、一桌、一椅,别无他物。唯一的“优待”,或许是窗外能看到一小片被高墙围死的天空,以及……日夜不停地从诏狱深处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呃啊——饶命!
「我说!
「杀了我!
凄厉的惨叫,痛苦的呻吟,皮鞭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烙铁烫焦皮肉的滋滋声……种种声音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曲,无孔不入地钻进石室的每一个缝隙。
寻常人待在此处,不需半日,恐怕就要精神崩溃。
冷焰却面不改色。
她甚至没有点灯,就借着从狭窄铁窗透进来的、清冷的月光,慢慢踱步到石桌前。桌上,亲卫刚刚送来了一套还算干净的粗布被褥,以及一套文房四宝和几卷显然是刚从太医署取来的医书。
她伸出那双布满“老年斑”和“褶皱”的手,轻轻抚过微凉的纸张,指尖在《本草衍义》、《奇症汇纂》等书名上划过。
窗外,又是一声濒死的惨嚎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断脖子的公鸡。
冷焰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她甚至缓缓坐了下来,拿起一块劣质墨锭,在砚台中慢慢研磨起来。墨条与砚台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奇异地与远处隐约的刑求声混合在一起。
她的神情在昏暗的光线下模糊不清,只有那双眼,在伪装之下,闪烁着冰冷而坚定的光芒。
「此声,」她低声自语,声音依旧是那老迈的沙哑,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平静,「甚好。闻之,可警醒心神,可砥砺意志。
她想起新婚夜踏碎的瓷片,想起水牢污秽的没顶之灾,想起腕骨被生生捏碎的剧痛……与那些相比,这区区噪音,又算得了什么?
这每一道惨嚎,都在提醒她,这胤朝摄政王府的光鲜之下,是何等肮脏血腥的所在!这每一滴他人洒落的鲜血,都在浇灌她心中那株名为复仇的毒花!
她研磨的动作不疾不徐,沉稳有力。既然萧绝给了她接触核心秘密的机会,那么,这场在龙潭虎穴中的博弈,才刚刚开始。
「火蟾……」她唇边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萧绝,你赖以续命的至宝,我会让你亲眼看着,它如何变成你的……催命符。
月光如水,洒在她佝偻的背脊上,在那身肮脏的衣袍下,隐藏的是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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