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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城外，二十里坡，朔风营临时营地。
夜色深沉，寒意刺骨。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士兵们疲惫而茫然的脸。
短暂的休整和最后一点干粮下肚，让体力稍稍恢复。
但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和未知的恐惧。
却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心头。
周霆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堆上，身边是数十名眼神凶狠、手握刀柄的亲兵队长，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威慑圈。
他看着下方黑压压的人头，清了清沙哑的嗓子，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很远：
“弟兄们！都打起精神来！老子知道你们累，老子也他娘的累！
从铁脊关一路跑到这天子脚下，咱们朔风营的兄弟，没一个孬种！”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或麻木、或疑惑、或带着一丝期待的脸。
“但是！咱们跑到这儿来，不是为了当看客，更不是为了讨口饭吃！”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煽动性的狂热：
“老子带你们来，是来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一件能让我们所有兄弟，从此翻身做人上人，封妻荫子，光宗耀祖的大事！”
人群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士兵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他们这些大头兵，想都不敢想。
周霆猛地抽出腰间佩刀，雪亮的刀锋在篝火映照下闪烁着寒光！
“咱们要去的地方，是皇宫！咱们要做的事，是‘清君侧’！
是替楚王殿下，铲除蒙蔽圣听的奸佞！拥立明君！”
“清君侧？！”
“皇宫？！”
“我的老天爷！”
“这这是造反啊！要诛九族的！”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质疑声、恐惧的抽气声响成一片！
许多士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造反！攻打皇宫！
这在他们这些普通士卒看来，简首是十死无生的绝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
“肃静！”
周霆厉声大喝，如同惊雷炸响，身边的亲兵队长们也同时按刀上前一步。
凶悍的目光扫视全场，瞬间压制了骚动。
“怕了？！”
周霆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嘲讽和疯狂的狞笑：
“老子告诉你们，怕也没用！
咱们朔风营，从铁脊关突围开始，就己经没有退路了！”
他指着天启城的方向，声音如同淬毒的刀子：
“看看咱们现在的样子！丢盔弃甲，饥肠辘辘，像一群丧家之犬！
朝廷是怎么对咱们的？李崇山那个老匹夫是怎么用咱们填坑的？
铁脊关十一万兄弟，死得还剩多少？！咱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朝廷可曾给过一粒米的抚恤？
可曾派过一兵一卒来接应？！他们把咱们当人看了吗？！”
这番话，精准地戳中了士兵们心中最深的伤痛和怨气。
铁脊关的惨败，袍泽的鲜血，突围路上的艰辛，朝廷的冷漠这些积压的愤懑瞬间被点燃！
“没有！”
“朝廷早就忘了咱们了！”
人群中响起悲愤的附和声。
周霆见火候己到，立刻趁热打铁，声音充满了蛊惑：
“现在！楚王殿下给了咱们一个机会！一个翻身的机会！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跟着老子，打进皇宫！
拿下那个昏聩的皇帝！拥立楚王殿下登基！楚王殿下己经许诺！
事成之后，咱们朔风营所有兄弟，官升三级！赏银百两！
战死者，三倍抚恤！家小由新朝奉养！
活下来的，都是开国功臣！封侯拜将，指日可待！”
他猛地指向皇城，声嘶力竭地吼道：
“而且！楚王殿下有令！入皇城后，纵兵三日！
天启城里的金银财宝，绫罗绸缎，娇妻美妾！任咱们兄弟取之！抢到就是你的！
三天三夜，抢他个盆满钵满！这是咱们用命换来的！是朝廷欠咱们的！”
“纵兵三日？！”
“抢钱抢粮抢女人？！”
巨大的利益诱惑，如同最原始的野兽本能，瞬间压倒了恐惧！
许多士兵的眼睛开始发红，呼吸变得粗重。
封侯拜将或许太远，但眼前唾手可得的财富和放纵，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将军！我们跟你干！”
“对！抢他娘的！”
“反正也是个死，不如搏一场富贵！”
一些亡命徒和早己被怨气冲昏头脑的士兵率先吼了起来。
但仍有部分士兵，尤其是家有老小的，脸上充满了挣扎和恐惧。
一个中年老兵颤抖着声音喊道：
“将军！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我我家里还有老娘妻儿”
周霆眼神一厉，还没等他开口？
他身边一名凶神恶煞的亲兵队长己经一个箭步上前，手中腰刀寒光一闪！
“噗嗤！”
那老兵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颗带着惊恐表情的头颅冲天而起。
温热的鲜血喷溅在周围士兵的脸上身上！
“扰乱军心者，死！”
亲兵队长甩了甩刀上的血珠，声音如同九幽寒冰。
血腥的杀戮瞬间震慑了所有人！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淹没了营地。
周霆适时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丝虚假的悲悯：
“看到了吗？动摇军心，就是这个下场！
造反是诛九族，但成功了，就是开国元勋！楚王殿下登基，便是新朝！
新朝只会论功行赏，岂会追究旧账？至于你们的家人”
他语气放缓，带着一丝诱惑：
“等咱们拿下了天启，控制了局面，你们都是功臣！
派一队亲兵，把你们的家小接到京城来享福，还不是本王还不是楚王殿下一句话的事？！”
威逼！利诱！封官许愿！纵兵劫掠！
甚至用虚幻的“新朝不究旧账”来麻痹恐惧！
周霆将人性的弱点利用到了极致。
营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和沉重的呼吸声。
士兵们脸上的挣扎渐渐被一种麻木的疯狂和绝望中的贪婪所取代。
退，是死路一条，还可能连累家人。
进，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甚至泼天的富贵！
在周霆和他亲兵队长的血腥威慑下，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恐惧最终被扭曲成了孤注一掷的狂热。
不知是谁，第一个嘶哑地喊了出来：
“愿随将军！清君侧！拥楚王！”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声音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最终汇成一片虽然参差不齐却充满戾气的狂吼：
“清君侧！拥楚王！”
“抢钱！抢粮！抢女人！”
周霆看着下方群情激奋，或者说被恐惧和欲望扭曲的士兵，嘴角勾起一抹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这把刀，终于磨利了！
虽然是用威逼利诱和鲜血强行淬炼的。
但只要能为他劈开那通往权力巅峰的道路，就足够了！
“好！都是老子的好兄弟！”
周霆高举佩刀：
“休整！进食！补充饮水！
待王府号令一到，随老子——入城！夺那泼天的富贵去！”
朔风营的营地，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在夜色中疯狂地燃烧、酝酿。
只等那最后一点火星将其彻底引爆，席卷向那座毫无防备的帝国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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