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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真办案的思路之一,是将作案手法往坏处想,将现有线索,最大可能的勾连到一起,哪怕看起来匪夷所思,或残忍至极。
比如:
老宅连环杀人案的前两名死者牙婆、窦大公子,均与嫌疑最大的帮闲,产生了共同关联曹氏。馀下的廖老二,虽暂未发现与曹氏的交集,但曹氏、于氏出事的时间相差不到一月。
顾非真怀疑:
一年前,廖家两兄弟买下曹氏玩腻后,连同于氏一起烧死。
而同曹氏青梅竹马的帮闲,在曹氏嫁入窦家后,未与其断绝往来,私下常有见面。
窦老爷子去世,帮闲再没见过曹氏。
因日久生忧,帮闲四处打听后,得知是曹氏被窦家大娘子卖给了牙婆。
帮闲欲为曹氏赎身,奈何钱财不够,眼睁睁看着她被廖家买去后踪影全无。
帮闲听说廖家那一场大火,料想曹氏凶多吉少,痛心疾首心爱之人的惨遇,决心报复。
如此也能解释,为何不杀廖老大。
不是不杀,是还没轮到他。
“是不是顾掌院说的那样?”县尉站在于氏的碑前,抬头挺胸的盯着廖老大与帮闲,一脸一网打尽的得怠。
廖老大不想开棺,奈何官家下了命令。
此时,听到顾非真的案情分析,他目视前方丛生的花草,嗤之以鼻道:
“我不喜欢玩买来的货色,不喜欢强迫。
于氏自愿嫁我。她图财,图脸面,那就该付出相应的代价。
就象做生意,价值交换,用我的钱就要供我消遣。
你们不要冤枉了我弟弟。他脾气是差了些,但对女人”
廖老大顿了顿,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很懂怜香惜玉,向来动口不动手。”
而帮闲,则一言不发,身子僵硬前倾,死死盯着被挖出的棺材,黯淡的双眼悲痛涌动,阴沉的脸上,透着一种不忍看,却又想看的纠结。
棺材厚重的盖子被移开,廖老大率先捂着鼻子,厌弃的向后退了两步。
一股腐臭味弥散开来。
一具焦糊、通体腐烂的尸体,呈现在众人眼前。
“怎么只有一具尸体?”顾非真眉头拧紧,面露愕然。
帮闲欲靠棺材更近,反被身侧的两名差役押住,挨了几脚。
他停下挣扎,望向顾非真,那眼神好似在问:“是不是曹氏?”
顾非真淡淡瞥了眼帮闲,带上轻薄的羊皮手套,开始验尸。
他先将尸体从头到脚的仔细摸查,不时将脱落的肉抓到一边,检验骨头是否毒变。
检查到腹部时,顾非真费时稍久。
他在尸体的女子胞外,捏起一块小骨头,观察俄顷,递给打下手的仵作。
仵作也将手伸进尸体腹部,摸索了几下,取出几块骨头,瞪大了眼细看。
接着,二人一同看向廖老大。
“你知道她有孕在身吗?”顾非真问廖老大。
顾非真将骨头放到仵作手中的证物袋中,边继续向下肢检查,边道:
“什么?”廖老大微微一诧,转瞬恢复漠然,道:“不知。”
“我手中的几块小骨,分别是胎儿的手、脚,长尾骨末端。
仵作手中的是耳软骨、鼻骨、下颌骨,从软硬、大小、型状来看,是一个三个月的胎儿遗骸。此时的胎儿,躯干、腿已长大,下颌、脸颊明显,长出鼻子、嘴唇、牙根等,脸部五官更加清淅。血管、内脏等渐趋发达。
其中,骨头逐渐由软变硬,会长出细微指甲、眉毛。
内脏与血肉随着母体一同烂毁,骨头不会。
按于氏遗言所写,加旁人证实,你确实频繁虐待她。高危之下,她为何没有流产?”
县尉回过味来,扬起的下巴尖直指廖老大,“是啊。回答顾掌院。”
廖老大不耐烦道:“孩子在她肚子里,问我作甚。问她啊。”
县尉噎住,极为恼火,想给他两脚,但顾虑对方暂未定罪,往日几次见面还算愉快,便忍下来。苏千誉没有关注廖老大的回应,反而觉得帮闲此时的样子值得玩味。
只见帮闲双眼眨也不眨的,随着顾飞真的动作一点点移动,眼框比开棺前红了许多,肩膀紧绷,嘴唇抿成一条线,捆住的双手紧攥成拳,好象在极力压抑,濒临崩溃的情绪。
“尸体右第二、三根脚趾有陈旧骨折,愈合畸形。”顾非真起身摘下手套,抬头看向帮闲,道:“曹氏婢女提到,曹氏的右脚,在年幼时断过两根,是这两根吗?”
帮闲紧咬牙关,沉默片刻,落下泪来,耷拉着头,整个人如软泥般跌坐在地,抱头痛哭。
答案不言而喻。
“什么意思?”这回廖老大激动起来,看看顾非真,又看看帮闲,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棺材里的不是于氏?”
“问谁呢?对外宣称妻子自焚的是你,不是我们。问你自己啊。别装了。死没死,埋哪儿了不知道?”县尉嗬嗬两声,以牙还牙的扳回一局。
廖老大没好气道:
“我当然不知。我说了,于氏自焚那晚,我不在家。
回家后,我懒得看,人都死了,看什么看。是老二一手操办的。”
县尉斜愣着眼,反唇相讥道:
“好啊,你去问问你九泉之下的兄弟。你嫌疑很大,你要给个象样的说法。”
“是廖老二干的。”帮闲哀哑的声音传来,吸引了众人目光。
“姓顾的,若非我杀他们时,不小心将白磷沾到手上,你难定我罪。
你的猜测只对了大半。我来给你纠正一下。
尸体腹中胎儿,是我与曹妹的。
窦家的老废物半身在土里,他能生个屁孩子。
廖老大没有害曹妹,是廖老二找牙婆买了她,欺辱后杀人玩乐。
为何棺材里没有于氏,于氏去了哪里,我不清楚。许是被廖老二带到别处玩死了。
我只知,害死曹妹与我孩子的全都该死。
从窦家开始。
既然窦家那个老女人病死,那就由她儿子偿命。
我还没杀完呢。还剩下两个窦家婢女。可惜…”
帮闲抬起头,用袖子抹去下颌摇摇欲坠的眼泪,嘲讽的笑看顾非真,语气缓慢,带着不甘、狠戾,眼神癫狂而又悲凉,继续道:
“我上一次见曹妹,她一身淡粉孺裙,轻摇小扇,站在我面前,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笑得象盛夏里的莲花,像明珠生晕、美玉莹光。
若这世上,真有鬼,该多好啊。我还能多见她几面。
如有来世不,不要来世,不要再受苦了。”
帮闲的最后两句,饱含了无尽的落寞与凄凉,好似从荒谷吹来的风,掠过处一片萧疏。
周遭一片静默,唯有树叶簌簌作响。
顾非真打破安静,声音墓地比帮闲还要孤冷几分,“带他回去。”
“又怎么了?刚才也没人惹他啊。翻脸比翻书都快。真是怪人。”县尉望着顾非真戾气满满的脸色,嘟囔着,冲差役打了个响指。
差役利索的拖拽走一步三回头,望着孤坟恋恋不舍的的帮闲。
“回填原貌。这座坟送给曹氏吧。”廖老大对管家吩咐,转身潇洒离开。
“就这么放他走了?”县尉指着廖老大渺远的背影,焦虑道:
“藏香楼的指纹,属于三劫匪中的一人。是劫匪抓了廖老二带给帮闲。劫匪是帮凶啊。
您不是说廖老大涉嫌杀了三个劫匪灭口吗?他绝对难脱干系。
哪怕他不说实话,这些疑点也足够让他下狱,关上半月。”
“于氏生死未卜。放长线。”顾非真凉凉言罢,径直走入密林,眨眼间不见踪迹。
县尉讶异的对苏千誉道:
“哎,顾掌院的心情很差呀。往日他绝不会丢下您啊。
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难道触景生情?”
苏千誉亦有察觉,但不打算探问。
人总需要些独处的时间。
她笑道:“我在想一件事。若顾掌院对三劫匪的遭遇推断无误,那帮闲为何要替廖老大开脱?”县尉目光回拢,遐思云想道:
“帮闲的父母,在其十八岁时离世,家里亲戚真淡。
他连人都敢一个接一个的杀,没什么能威胁到他。”
苏千誉若有所思,道:“或与威胁无关,而是另有交易。
比如,留一个自由身,做未完事。”
县尉一愣,旋即醍醐灌顶,眉色飞扬,抚掌道:
“好。假装结案,暗窥其变,等凶手自己暴露,咱们坐收渔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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