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银河系棋局风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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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旋涡：叛祭与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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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捷林娜女皇的身躯于虚空中缓缓勾勒成型，整个恢弘空间的背景瞬间褪色、模糊，仿佛整个存在之力都集中在那降临之躯上。空间在她足尖所及的瞬间寸寸凝结，空气不再流动，时间在其维度之内也屏住了呼吸。

她的容貌超越了任何生物对“美”的极限想象，那是一种将纯粹诱惑与冷酷神性揉碎后重新铸造的奇迹。

冰晶般近乎透明的肌肤流淌着恒星内核的光芒，内部仿佛蕴藏着幽邃的微型星河，每一次肌理的细微浮动都带起宇宙星辰般的细微涟漪。

人类的轮廓被精粹到令人晕眩的和谐境界——一米八几的傲人身高撑起的腰腹与臀腿的弧线，足以让星尘为之黯淡失色。

复盖其上的，并非冰冷僵硬的外骨骼，而是一层如同她第二层肌肤的“纹身式反物质战甲”。

这战甲呈现出深沉如墨却流光溢彩的质感，无数细微的、仿佛活体电路脉络的流光在表面流淌不息，完美贴合并强化着她惊心动魄的体型曲线。

每一束光流的明灭都伴随着空间本身的轻微颤斗与涟漪，宣示着那层看似瑰丽的流体之下蕴藏着湮灭星辰的伟力。

石精卫的感官完全被剥夺了意义。他膝盖僵硬地弯曲下去，扑通跪在由未知生物材质形成的、冰冷而带着微弱生命搏动感的地面上，连自我叩拜的卑微姿态都显得机械呆滞。

那扑面而来的、揉杂着冷酷神性与罂粟浓香的意志洪流，轻易碾碎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这是造物主级的生命？亦或只是宇宙黑暗面凝聚出的完美幻象？

卡捷林娜如同漫步在自己后花园，慵懒地扫过匍匐在地的石精卫，唇角勾起一丝弧度，仿佛新月初升。刹那间，空间被撕裂！无形的、仿佛液态紫水晶凝聚成的庞大神经网络在她身后瞬间张开，无数能量化的突触末端闪铄着饥渴的幽光，如同群蛇的蛇信！一股强大得超乎想象的吸力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献祭台！

上百名来自星海各处的绝代佳人发出了一刹那不成声的凄鸣——那是生命被强行从灵魂层面剥离、碾碎前留下的最后印记。她们的肉身在亿万神经突触的贪婪吮吸下瞬间枯萎、塌陷、化为微尘！那足以令任何文明沉沦颠倒的美貌、精心呵护的生命精华，如同奔流入海般被强行抽走，迅速注入女皇那层流光溢彩的肌肤纹理之下！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又惨烈得令人灵魂冻结。石精卫瘫软在地，身体不可遏制地筛糠般颤斗，牙齿咯咯作响。

那抽走的不只是生命，更是时间，是种族存续的千万种可能！女皇原本已经极致璀灿的容颜在这些精华滋养下愈发闪耀，那双流转着宇宙极光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餍足的、如同享受完美餐后甜点的惬意光弧，瞬间又化为深不见底的寒冷。

她的视线终于落回石精卫身上，那目光中残留的丝丝愉悦，远比任何狰狞的虫肢利齿都更让石精卫感到惊悚绝望。

女皇向前一步。铺天盖地的威压骤然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雾凝结成的柔软。

她那近乎虚幻、却带着勾魂夺魄磁性的声音响起，仿佛情人间的低语：

“起来吧。卡地亚接纳了你的投诚，也欣赏你的价值。”她微微偏头，动作自然流畅得毫无雕琢痕迹，垂落的冰蓝色发丝在生物力场中宛如活的银河，“这份忠诚值得回应。

告诉朕，那个叫林枫的……还有他掌握的‘火神之心’、‘深渊低语’……你如此熟悉那方棋盘，可有什么取回的妙策？朕愿细细聆听。”

那声音轻柔如纱，拂过石精卫耳畔。他身体一颤，连滚带爬地跪直了身体，强行抑制住牙齿的战栗，大脑在恐惧和疯狂的谄媚冲动下高速运转起来。

女皇突然的温和不仅没带来一丝安慰，反而将那深入骨髓的支配感钉得更深！她不是在征询，而是在审判献计者灵魂的成色！

“陛、陛下明鉴！”石精卫的声音嘶哑如破锣，因极度的紧张而发飘，“微臣深知林枫其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更视其父母污名为奇耻大辱！此乃破绽！”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射出被恐惧扭曲出的锐光：“他父母当年，正是被人类联盟以‘残害副总长秦汉青’之大罪通辑！铁案如山！林枫，乃无可辩驳之通辑犯之后！这柄悬剑，一直被环带枢密院故意压下！只要重提旧案——”

石精卫语速越来越快，如同亡命徒在拼死推销自己最后的底牌：“只需陛下恩准，派一小股最精锐的力量，以一位虫族女王为先锋，佯攻蓝星外围！

声势足够惊人即可！微臣立刻返回环带，与藤井、高桥两位裁判长通气，定可让枢密院与仲裁厅同时下达密令——严令林枫的‘枭龙军团’驻守内核星系不得擅动！只允许……调遣白帝学院内完全掌握在高桥、藤井手中的倭然派系机甲部队出击！这些部队，明为抗敌，实则……”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混杂着病态狠毒和谄媚的光泽：“只待陛下精锐围住林枫所在，倭然部队便以‘支持’为名，抵达战场便立即调转枪口围攻林枫！务必使场面混乱，杀声震天！若……若林枫战力果真超出预想难以拿下，倭然部队便以‘力战不敌，死尽军令’之名……全员‘牺牲’！”

他重重吐出那个词，眼神里没有半分触动。那些所谓的同胞性命，在他计划中连牺牲品都算不上，只是随时可丢弃用来抹黑对手的破布而已。

“此时——仲裁厅的超圣议员，便与枢密院特使同时出现！指责林枫勾结虫族，设局坑杀人类平叛大军！反人类罪证如山！裁厅直接出手缉拿！环带则立即宣布进入紧急状态，剥夺林枫所有权限！”

石精卫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地压在冰冷的地面上，姿态谦卑到尘埃里，声音却带着狂热。

“陛下！”他嘶哑地低吼，“此计环环相扣！林枫若束手，火神之心与深渊低语自入陛下之手！他若反抗……环带、仲裁厅联手，加诸其反人类滔天罪名！他便是想洗刷亦难如登天！只要控制住他，逼问出枭龙秘密，何愁大事不成？”

话音落下，祭场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卡捷林娜静静地俯视着脚下献上毒计的石精卫。那双容纳了亿万星辰的眼眸深处，似乎有无数冰冷的数据流飞速掠过。时间的流速仿佛在这里都产生了微妙的粘滞。

“咯咯咯……”

一阵突如其来的、带着奇特韵律的笑声打破了死寂。那笑声清脆悦耳，如同风拂冰凌，又如魔笛轻响，在空旷却压抑的祭场内反复回响着，令人头皮发麻。石精卫浑身僵住，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

“一环扣一环……倒是有些趣味，”卡捷林娜终于开口，嘴角依旧挂着那捉摸不透的笑意，“虽嫌粗糙，但胜在省时省力。朕所求不多，能少费气力拔掉这颗碍眼的棋子，何乐不为？”

她微微抬起那只近乎透明的纤手，指尖对着虚空优雅地划动了一下。无数细小的、色彩斑烂的虫群光点瞬间于空间缝隙中迸射、聚合，最终凝结成一枚小小的、仿佛有无数复眼在其中眨动的暗紫色菱形晶石，飘然落在石精卫面前。

“此物名为‘织星罗母’。它会随一位朕座下女王一同抵达。女王会如你所愿引动烽火。至于之后……”卡捷林娜的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石精卫，“你的计策要上演多久、能唱成何等精彩的大戏、又能拖延到朕的军团真正压境……看你‘演技’了。”

她的话语顿住，带着漫不经心的恩赐：“事成之后，蓝星那一角，让你作个清闲领主玩玩便是。”

石精卫只觉得一股狂喜如同电流般冲入天灵盖，瞬间压过了之前所有的恐惧！巨大的幸福感带来一阵眩晕！

他再次伏低身体，额头重重砸在地面那冰冷蠕动的生物材质上，发出沉闷的“咚”声：“陛下圣恩！微臣誓死效忠！万死难报！”每一次叩首都带着发自肺腑的战栗感恩。

他这条毒计，连同那可能被牺牲的数十万倭然“同胞”的性命，终究被女皇轻轻揭过，而许诺的土地，已经向他敞开了恢宏的大门！

当那艘不起眼的、打着奥特兰大商团旗号的走私船“暗尘”号穿过引力震荡带，在中立之星奥特兰大的破旧空间站港口笨拙停稳时，早已换上商人服饰的石精卫才敢松开了几乎捏碎的拳头，冷汗悄然浸湿了他的后背。

船舱的冰冷金属似乎还残留着虫巢那股无形的、蚀骨的恐怖威压。窗外，奥特兰大空间站乱糟糟的维生光带在锈迹斑斑的船坞架间闪铄，粗鲁的吆喝声、货船引擎喷射的噪音交织一片，空气弥漫着廉价的合成燃料和劣质蛋白质膏的气味。这种熟悉的浑浊，竟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宁。

他的手指状似无意识地理了理衣领，指尖在领口一个金属徽记内侧不易察觉地擦过，动作比在虫巢时还要小心翼翼，带着一种生死在线的谨慎。

在虫巢时，每一粒尘埃都可能暗藏女皇的耳目，他连呼吸都得计算。而只有在这远离母巢辐射范围的杂乱之地，他血脉深处那块被古道元植入的“伪血虫结晶体”伪装气息，才敢激活其内潜伏的纳米机器尘埃——

纳米尘埃在密闭船舱内无声激活，超越人类感官能感知的层面，它们开始以复杂的量子纠缠密钥为网，将过去十几个标准时内，石精卫所见、所闻、所感的一切：女皇吸食生命的瑰丽与可怖、毒计吐露时的狂热、织星罗母晶体的型状及其深层能量指纹、乃至归途星舰内石精卫每一次恐惧与狂喜的生理数据……海啸般浓缩、加密，化作一道无形的激流，越过千百万混乱的商团通信信号，悄然指向深空彼岸——死星溶炉之内的古道元。

“该回去了。”石精卫深吸一口气，打开舱门，踏上奥特兰大混合着油污与消毒液气味的地板。

死星，溶炉内核。

比恒星更强烈的光与热在这里被强行束缚在亿万层交错力场构成的囚笼中。暗金色的熔流如同粘稠的大地之血，在刻满太古符文的金属巨池内翻滚咆哮。空气中飞舞着如同有生命的金属尘埃与能量碎屑。

林枫悬浮于沸腾的内核。

赤红色混杂着金色纹理的炽热洪流如同无数条狂龙，缠绕着他的身躯，疯狂地钻入他每一寸赤裸的皮肤纹理。每一次钻入都带来足以让恒星熔化的剧痛，伴随着清淅可闻、令人牙酸的筋骨撕裂与金属分子强行嵌入的声响。

在这非人的炼狱折磨边缘，那些被灼烧、扭曲、又在林枫非人意志下反复精炼的金属，正一层层复叠在他身上，构成一台前所未有的、流动着暗金与赤红脉络的狰狞人形装甲雏形。

一枚猩红色的光脑漂浮在林枫视线的边缘，不受熔流影响。

“枭龙新战甲……能量炉心接驳度79……神经熔蚀防火墙强度已达临界……新武器模块‘星骸粉碎者’压缩重构数组……完成962……”

沙哑的电辅音如同金属摩擦，实时汇报着进度。每一次汇报间隙，都伴随着林枫因极致痛苦而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类似金属刮擦的沉闷嘶吼。

猩红光脑表面的数据流猛然急遽闪铄，频率完全打破了自循环。一道来自纳米尘埃的加密信息流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死星重重能量屏障干扰，在光脑内部急速展开！

古道元的合成影象带着一种冷冽的清淅，直接投射在林枫剧痛颤斗的瞳孔视界之中。没有寒喧，没有丝毫情感铺垫。

信息流以极限速度开始译码、播放。卡捷林娜女皇吸食百位星海绝色的瞬间之残忍与绚丽！

石精卫在恐怖中诞生的毒计与狰狞的献祭狂热！暗紫色“织星罗母”晶体的微观构造与其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虫族母巢空间坐标信息喷涌而出！还有石精卫在归途星舰里每一次因恐惧颤斗的心跳与因背叛狂喜扭曲的面孔特写！

画面最终定格——藤井次郎与高桥健一冰冷的面容在仲裁厅的暗影下交错！

林枫周身汹涌的熔流猛然一滞！如同咆哮的狂流瞬间冻结！那双在剧痛中依旧燃烧的漆黑瞳孔深处，骤然炸开一片冰风暴般的绝对黑暗！

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

没有目眦欲裂的狂暴。

一股凝固万物的寒气，甚至短暂压过了溶炉内核那沸腾星核之血的咆哮。

赤金熔流如同遭遇了无形的斥力壁垒，在他肌肤表面几寸之处疯狂激荡、炸裂，却再难深入半分！

那些正缠绕在他臂膀处的熔流，诡异地凝结出一层锐利的暗红色冰晶！溶炉在沸腾，却在他身周形成了一个极微型的冰冷禁区！

“进度通报……中断……”猩红光脑的电辅音第一次出现了迟滞。

“继续。”

林枫的声音穿透熔流咆哮，平静得令人战栗，如同自万丈冰渊底部传来。

下一秒，冻结、冰结的熔流猛然再次沸腾！狂暴的红金之龙发出更刺耳的咆哮，以远超之前极限的强度、速度、暴虐，轰然冲入林枫的躯体！那覆体的液态金属护甲雏形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瞬间被更深、更浓的暗色复盖，无数细密的、比发丝更细微的炽金光纹在内层装甲深处疯狂滋长，仿佛亿万条饥饿的暗金毒蛇瞬间苏醒！

剧痛指数瞬间爆炸性拉升！林枫身体剧烈颤斗，皮肤表面的血管清淅得如同裂开的熔岩地脉！但他悬浮的姿势纹丝未动，甚至更显沉凝。那双漆黑瞳孔深处的冰风暴内核，只有一点猩红在跳动，冰冷地倒映着视界中藤井与高桥两张凝固的、虚假庄重的脸。

暗红的熔流在他紧攥的拳缝中渗出，迅速凝固。那不是金属。是被他指尖活活碾碎的、嵌入装甲材料中的一颗星核金属微粒！溶炉内核的温度骤然下降，空气中飞舞的高热尘埃仿佛被无形的黑洞所慑，纷纷坠落。林枫身周冻结的熔流冰晶无声融化，被一股更深沉、更恐怖的吸力重新拉回，裹挟着那碾碎的星核粉末，疯狂涌入装甲更内核的溶炉深处。

猩红光脑内部的数据瀑布陡然拔高一个量级，警报模块的标识无声弹出又瞬间被更强悍的能量流压回基础代码层。那冰冷的电辅音以一种平缓却异常精准的语调响起：

“进度通报恢复。”

“枭龙战甲形态α构装……神经熔蚀防火墙强度……临界突破！重新计算阈值！！”！重构完成！”

“警告！星核熔流负荷指数已突破缺省安全红线！

林枫对光脑提示置若罔闻，只是微微收紧了深陷在暗金熔流中的手指关节。指缝间，另一块星核金属锭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下一个模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