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一个剧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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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数月。

劳伦特别墅里升起的袅袅炊烟里，久违地出现了肉的香气。

莱恩利索地将桶里的鱼去鳞，刨掉内脏，塞入香料。

沥干水分后，炭火也稳定下来，便将鱼放到烤架上熏烤。

在他旁侧，阿尔宾守着铁锅，略有些紧张地盯着火苗。

那是一锅早上就在炖的鸡汤，此时香味已通过盖子逸散开来，刺激得阿尔宾忍不住吞咽口水。

声音很大，老人不禁羞红了脸。

他强装镇定地问道：“莱恩先生，这汤是否可以了？”

莱恩将鱼翻面，走来把盖子揭开，热腾腾的蒸气散开后，金黄色的汤水映入眼中。

他微微点头，倒入两勺盐和半勺糖。

略作搅拌后，他盛上一碗，撇去浮于表面的油花，递给目不转睛的阿尔宾。

“我、我先喝吗？”阿尔宾一怔，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尝尝味道。”

话是这么说，莱恩却有绝对的信心。

老人装模做样地吹了几口气，便迫不及待地把汤往嘴里倒。

“好……好喝！”

阿尔宾被烫得呲牙咧嘴，眼中的狂热火焰却烧得更猛烈了。

莱恩将锅里的鸡捞出，肉已完全脱骨。

他撕下一大只鸡边腿放入碗中，浇上汤水：“送到劳伦特阁下的书房。”

“是！”

捧着香喷喷的鸡汤，阿尔宾也有了信心。

以前的老爷躲到书房，王室的晚宴恐怕都没法把他从里面勾出来。

如今他已经忍饥挨饿数月，肚子里还没半点油水……莱恩先生的做法，虽然简单粗暴，全无贵族的美感，此时却是非常合适。

果不其然。

阿尔宾叩响房门没多久，劳伦特就开了门。

一开门。

劳伦特的目光就紧紧地黏在了托盘上的大碗中。

“这是……”

“莱恩先生的心意，老爷。”阿尔宾笑着道。

事已至此。

劳伦特也不再讲什么贵族风度，接过托盘放到书桌上，便提起勺子。

连喝几口后，劳伦特的动作变得更加疯狂。

他将勺子丢到一边，将沉在汤中的鸡边腿拿起来，一顿猛啃，看得阿尔宾目定口呆。

服侍劳伦特三十多年，他从未见过对方这个样子。

鸡腿和汤水都吃完后，劳伦特甚至将碗端起，舔舐碗底。

阿尔宾连忙阻止：“老爷，您别急，莱恩那还有。”

“还有？”

话音未落，劳伦特便将阿尔宾推到一边，啪嗒啪嗒地往楼下跑去。

走出别墅，一种美妙的异香便牵住了劳伦特的鼻子。

他顺着香味望去，看到莱恩操作的烤架上，泛着金黄的烤鱼表面正一点点向下垂落油滴。

油滴入煤炭中，瞬间激起躁狂的火舌，将那股异香催动得更加浓郁。

“这是什么？”劳伦特忍不住问。

“烤鱼。我加了点‘烈日香草’的粉末。”

那是摊主给莱恩的赠品，这样看比卖月辉草的胖子良心多了。

“什么时候可以吃？”

“现在就可以。”

莱恩将一条鱼递到劳伦特手中。

后者再一次不顾贵族形象，抱着鱼狼吞虎咽起来。

见自己的设计取得了完全的成效，莱恩微微一笑。

他又拿起一条鱼，在劳伦特眼前晃着：“劳伦特阁下，您慢慢吃，烤鱼有的是。”

“在您吃的空隙，我想与您谈一笔交易。”

这玩意外焦里嫩，香料和盐的味道完全渗进肉里，又香又辣，极其过瘾，让他没吃完一块就又往嘴中塞第二块。

莱恩递上装订好的小册子。

劳伦特第一反应是拿莱恩另一只手上的烤鱼，所幸基本的理智阻止了他。

“这是……剧本？”

他微挑眉头，将鱼肉吞进肚子里，手上开始翻动。

册子只有薄薄几页，上面的文本并不多。

劳伦特看了两页，便意识到册子的内容与其说是剧本，实际上更象大纲。

它讲述了一个负面的人物：

洛尔，是松林镇商会会长的独子。

从小锦衣玉食的宠溺，养成了他眼高于手、自私自利的性格。

他长大后，通过圣光考核，添加了骑士团。

但他所做的这一切，并不是为了成为守护正义的骑士，而是为了镀上贵族的光环，以更好地经营商会事业。

最终，洛尔因贪功冒进，被匪徒抓住机会，劫掠了他驻守的松林镇。

讽刺的是，镇民平时被洛尔搜刮得一穷二白，匪徒压根看不上。

而洛尔的商会，则被洗劫一空。

除了简单地剧情梗概外，册子上还设计了几段关键点的详细内容，包括布景、动作和对话。

虽然内容不多，劳伦特却看得津津有味。

甚至于在第一次读完后，他又倒回第一页重读了好几遍。

“好、好……好！”

劳伦特一边读着，一边无意识地发出忽大忽小的赞叹声。

直到快把可怜的小册子翻烂时，劳伦特才终于清醒过来，震惊地看向莱恩。

“你……你从哪找来的剧本？”

莱恩咬了一口焦脆烤鱼：“是我自己写的。”

“原来如此。”

劳伦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质疑。

他也逐渐理解了莱恩的意思。

深深地看了这还略显稚嫩的少年一眼，劳伦特叹道：“所以您是想……收购我的剧团？”

莱恩还未说话，劳伦特便继续道：“其实您完全不必这么做！”

“我知道的……我没有任何天赋，无论是创作，还是选角。”

“金色鸢尾花剧团，完全是因为我才毁灭。”

“我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

“您把它拿走吧！我没有任何的怨言。我清楚地知道，这不仅是它最好的结果，也是最后的一次机会了……”

“您误会了，劳伦特阁下。”莱恩打断他，“我不是什么剧作家。我只是一个会写故事的人。”

“论及剧团的运营经营，我丝毫没有。您有过往的失败，虽然它们并不好看，但必须承认那都是宝贵的经营。”

“所以我希望，由您继续经营这个剧团！”

闻言，劳伦特眼中绽放出热烈的光芒，又很快黯淡下去。

“可是我……真的失败太多次了。”

他脸上的表情，既象是哭，又象在笑。

“圣光在上。或许我主一直在警示我，我却在错误的道路上执迷不悟……”

“您的到来，将我带离了迷雾。”

“我想，这也是我主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劳伦特的眼神逐渐变得坚毅。

“这一次，我不会再犯错。”

“请您拿走它吧！”